不知随笔：公交车记

珀莱雅

作为一名无产阶级的穷学生，最常使用的交通工具便是公交车。再加上我天赋异禀，无论走到哪，无论多熟悉，都能坐错公交车。所以，我花在公车上的时间是身边朋友的好几倍。也因此而因祸得福，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。

首先是在公交车上捡妹子，而且不止一次。经常在外出旅行时，在火车上、在客栈里、在旅游景点捡到朋友。而平时即使不出远门，也总能在公交车上捡到妹子。有一次是一个晚上，我往住处赶。没有了末班车，只能等很久才来一趟的夜车。当时是十一月底，正是羊城的气温最抽风的季节——白天还穿着短袖喊热，到晚上就要穿羽绒服了。为了应对这种气候，我总是会在包里多准备一件衣服，以备不时之需。等夜车的大部分是些年轻人，在这座城市里，起得最早、归得最晚、住得最远、赚得最少的也就是这群人了。我把脸埋进围巾里，对着路灯发呆。而我身边的一位美女就没有那么淡定了，她穿着单薄的正装，像大多数白领那样光着脚穿着一双高跟鞋，哆哆嗦嗦地在寒风中直跺脚。可能是为了转移对冷的注意力，她对我笑了笑，说：“你的围巾挺好看的。”我也礼貌地笑了笑，然后继续发呆。过了一会，我才突然反应过来，站在她旁边裹得严严实实的我看起来太不人道了！美女在挨冻呢，我怎么还只是发呆！于是上文提到的那件以备不时之需的衣服就派上用场了。我把衣服拿出来，确认了一下——“嗯，是刚洗过的，没有穿过的。”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了她。幸好她没有拒绝！而是笑着穿上了。要不然我该多糗啊！最后，她留了我的电话，各自上了车，过了几天我才去把衣服取回来。虽然只是穿了一下，衣服也已经被洗过了。这之后，我的通讯录里又多了一位朋友。

有好几次遇到这样的事情，并非刻意或者有目的，看到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就顺手帮了一下，然后或者会结交新的朋友；或者是相视而笑，路过就不再见。当然，也有好多次是受了别人的帮助。我经常很迷糊的出门忘记带钱，羊城通总是随身带着的，但经常忘记去充值。当这两种情况同时发生，而且还是发生在我已经爬上一辆公交车、公交车又已经开了的情况下，我就悲剧了。站在司机旁边，上不得、下不得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司机则完全不理我，一副“你自己看着办，考验你的良心和脸皮厚度的时候到了”的表情。我想起了小时候被老师抓到讲台上背书背不出来，被晾在全班同学面前的感觉。快到下一站了，要不然我跳车吧！厚着脸皮跑掉算了？心里开始悲泣了……一个姑娘走了过来，准备下车。她看了我一眼，转身往投钱的箱子里投了两个硬币。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她酷酷地说了一声“我帮你给了，不用谢”就下车了。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长什么样子，更别说还钱了。真是抱歉啊，我都没来得及说声谢谢呢。

我总是很幸运，能遇到这样一些温暖的人。无论是借了我衣服然后帮我洗干净的姑娘，还是主动帮我付了车费的姑娘，这些细小的温暖交织成网，连接成线，温柔了我的生活。所以，大龄单身宅男们，不要再家里蹲了，排队去坐公交车吧，能够遇到很多很好的女孩呢。妹子都是你们的，作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妹子，我要了也没用。

除了乘客，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很好玩的公交车师傅。有一次，我舍友凌晨一点多的飞机，作为宿舍里唯一有点动武能力的汉子（我们宿舍从生物学意义上是妹子，但从社会学意义上都是汉子），我被委托以接机的重任，于是，我在凌晨十二点踏上了午夜公交车，奔赴机场。这一路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“公交车师傅也疯狂”。羊城本来很多立交桥，一路的起起伏伏硬是被师傅开成了平路，因为他压根就是用飞的！估计是白天被堵得憋屈了，深夜的空旷给了师傅一路狂飙的快感，各种漂移、过弯，可怜了我一个人在座位上被兴奋到疯癫的公交车甩来甩去。师傅，你不是藤原拓海啊！你只是开着一辆夜38啊！

有很多时候，还要与司机斗智斗勇。当我又一次没有零钱，只有一张空了的羊城通的时候，我壮着胆子爬上了公交车。车启动了，我的装可怜模式也正式启动。“师傅，抱歉啊，我没有零钱了，真是对不起，我下一站就下车……”脸不红，心不跳，还一脸抱歉。一般这样，师傅就不会太刁难了，而且不到站他也不能停车。于是头一偏，示意：“我什么都没听到，什么都没看到，你往后走，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”我感激地连连致谢，往后门奔去。到了下一站，果断地跳下了车。师傅，其实我真的只需要坐一站，我……我是刚刚又坐过了站啊！对不起，我不仅是个坏人，而且是笨蛋……

关于坐公交，还有一点不得不提，那就是千万别跟神一样的朋友一起坐公交车！你身边有没有那种讲话经常不经大脑，还声音特别大的朋友？我就有。暑假的时候为了考黑带，参加了跆拳道的集训。有一个晚上就跟这神一样的朋友一起坐公车回学校。沉默了半路，他突然问我：“你是处女么？”声音之大，让我瞬间石化。差不多全公车的人都在盯着我们看了。关键是那大神还不肯罢休，见我没反应，又问了几遍。我已经开始计划是要掐死他还是丢他下车了，他一脸的不耐烦，“问你是不是处女座，干嘛不说话啊！”全车的人都开始暗暗地笑了，司机，虽然我看不到你，但是你也在偷笑对不对？我当时已经完全不想自救了，那白痴还一脸无辜外加不耐烦。下车后，走到没人的地方，我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记横踢，直中头部。这是血的教训啊，千万别跟这样的朋友一起坐公交车。

其实生活在城市里的人都会离不开公交车，它是生活的一部分。有时候很有趣，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平平淡淡的，每天的上下班高峰期，还会把人挤得很没尊严，堵得彻底没脾气。这样的生活让人忍不住想找些乐子。我最喜欢的是在下雨天坐公交车。夏天羊城的雨很大，整个城市像海底世界一样，坐在车里，有一种行走在水中的感觉，雨水模糊了车窗外的世界，给人一种安全的距离。平时没事的时候，我会坐着公交车去逛老城一带。看看那些骑楼，看看那些老广。在这里待了五六年了，我最熟悉的已经不是家乡，而是这里了：那些路名，那些站牌，那些和朋友或者自己去溜达过的地方，如果，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，我会想念的。

但是，我终究是不属于这里的，就像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我还是会坐错公交车一样——我学不会城市人的那种品格，学不会对目标和生活的刻意。我从来不去聊房子，无可救药地不关注这些，缺乏一种成年人必备的技能。对于生活，我的期待挺没出息的。相比这里，我更希望能够生活在一座能够用脚丈量的城市里。可以牵着孩子的手，送她（或他）去上学，一路上聊聊学校里的事情，给她（或他）一些期待；可以在下班后，一边往回走，一边留意有没有什么好吃的，为晚餐添加一些惊喜；可以在晚饭后，跟另一半一起去一个舒服而又没有那么多汽车尾气的地方散散步，随意地聊点话题。大城市给了生活很多便捷与娱乐，但我更想要生活的诗意与尊严。

年轻时，我选择奋斗在城市里，为了一个更好的自己，会比谁都努力；但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让自己想停下脚步，安然相守的人，如果有了自己的家庭，还是想要安居于一小城，平凡而又简单地了此一生。